葳蕤自生光

凤凰于飞(八)

(八)


高湛和太后的担心没等到登基大典的这一天太阳完全落山就有了答案,大梁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颁布了登基后的第二道旨意,并且明令晓谕全国。洋洋洒洒的一大篇,简单的说,就是缅怀先帝,再加上国库没钱,所以一切从简。

旨意上列出了主要的几个理由,第一,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陛下已然登基,但是先帝驾崩不足半年,虽已出了国丧,不禁民间嫁娶,但是百官饮宴仍须有节制,若有奢靡,以所耗钱银的十倍充公以作军饷。

第二,过去一年,帝国的南北边境同时开战,虽然都以大胜告捷,但是战事艰难,军费粮饷所耗巨大,再加上先帝大丧,新皇登基,国库已经捉襟见肘,故而今年内廷的一切庆典饮宴取消,所节省的钱银用以抚恤阵亡的将领和军士家属。

第三,连年征战,天灾人祸,百姓赋税日益加重,多地民不聊生,故而一年内各地赋税减免两成,与民休养生息。


当然,第一道旨意是更改年号,过完新年,就是长林元年了。

对于这道上谕,百官是面面相觑,百姓却是欢欣鼓舞。

内廷则是一片茫然。历代的皇帝也没这么个当法的。这新年就算是不过了,可是毕竟换了新君,这内廷供奉自有规矩章法,也是处处要钱的啊。

陛下的第三道旨意就是发给内廷的,各宫缩减开销,除了太后处循旧例供给,就连陛下自己的供给都减了三成,其他宫妃的则减了五成。另外裁撤宫女,适龄的一律放出宫去,由父母自行安排出嫁。至于选秀则更是名正言顺的停了。

旨意没有明令霓凰这边的供给也减,毕竟霓凰目前还不算宫妃,只是这身份却让霓凰无所适从,高湛不得不单独请示了陛下,结果虽然同样减等供给,但是所缺的一应物料都由陛下的紫宸殿中送来补足。


“郡主娘娘,这雪下得越发大了,宫里清冷,给您跟前再添一个火盆,绪上这银丝炭吧。”

“唉,高公公,这银丝炭是贡品,按制循例也只有太后宫中,帝后,或者太子宫中才有资格配给。我这实在是有些僭越了。”

“郡主,这是陛下特地派了御前的刘公公送来的。您就安心的用吧,不会有人敢在背后嚼舌。” 高公公佝偻着腰,温和的笑着,心里却默默的补了一句,这在陛下的心里,您可不就是皇后了吗!

“不单是这个,紫宸殿那么大,比芷萝宫空旷了许多。陛下体恤万民,其他供给都减了,这节气大寒已过,天寒地冻的,怎可少了这炭火。”

“郡主,陛下若是知道您这么体贴着陛下,这不用炭火,心也是暖的。” 

“呃,高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霓凰的脸微微的有些红了。

“郡主娘娘,这金陵比云南可是冷得多了,今年雪又这么大,陛下怜惜,这份天恩,您就安心受了吧。刘公公刚刚还来查看了银丝炭的用量,您要是还不肯用,刘公公下次再来,估计就是抓着老奴去面圣了。”

“唉,好吧。”


连番的两道旨意如此这般,偌大的一个宫城,原先先帝时可都是快住不下了,这眼下竟然就空出了很多。各殿的宫女们为了节省炭火等,更是想着办法搬到了一处居住。到了腊月二十七,皇帝封笔的这一天,宫里越发的冷清了,还不如京城富裕百姓家里的年味。

好在现在各宫的娘娘都是潜邸的旧人,很是了解当年的王爷今日的陛下的这个脾气,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而那些原来准备着送女选秀进宫的官员们一看这个架势,也息了不安分的心,这宫里娘娘们过的还不如女儿在家里的日子啊。


只不过这样的旨意也有人不满。

一个宗室旁系的郡王,大年初二邀请亲家饮宴,还请了歌妓舞姬助兴。这二人原属誉王一系。本来夹着尾巴小心翼翼,没想到新君登基虽没有大赦天下,也没有对他们秋后算账,可是毕竟跟错了主子,这一辈子料想也是难得到重用,酒过三巡的席上很是说了一番牢骚,对新政不满,言语中对新君颇多贬低,连太后也被嘲讽了几句。

结果,第二天这位亲家便被皇帝抄家,没收全部财产,充作军饷。将其本人发往北镜军前为奴,到底没有追责家眷,只是强令迁出京城,回原籍居住,由地方官看管。

而这位郡王则削去宗籍,贬为庶民,在凌烟阁忠烈祠上香祭祀一年,面壁思过。到底留了一些体面,除了没收的财产充作军饷之外,发还了几亩薄田,着令全家迁往城外居住,自行耕作。

自从皇帝大大的发作一番之后,朝廷上下才总算明白,陛下心里缅怀纪念的另有他人。大梁的新君还没有从一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走出来。

这大年初二可据说是某位将军殉国的忌日。不过既然陛下没有明说,大家也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熬着日子。只不过,总算知道皇帝的逆鳞在哪儿了。


户部 沈追府邸 

书房里,沈追和蔡荃相对而坐,身前的小几上摆上了一壶酒,几碟小菜。

“呵呵,你还敢请我喝酒啊?”

“不过素酒,小酌两杯。老友叙话,既无歌舞助兴,又无膏粱厚味,算不得饮宴。”

蔡荃抿了一小口,缓缓的说到,“陛下自先帝驾崩前就接管国事,一直到登基,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喜怒不行于色,没想到陛下的火都憋在这儿出了。”

“是啊,出出也好,陛下的精神看着着实令人担忧啊。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守着自己的本分。可这苏先生自打去了北境助阵破敌,就云游去了,这苏宅却再也去不得了。”

“咦?苏先生不就是.......”

“慎言,慎言啊。你知我知即可。”沈追连忙挥手阻止了蔡荃的话语,“唉,这陛下,唉,也是高处不胜寒哪。”

“可这郡主,这皇后.......”蔡荃想了想,到底说了出来。

沈追听了心里一惊,摇了摇头,一口咽尽了杯中的酒,“帝王家事,帝王心事,非我等臣子可非议的。“

“所谓孤家寡人哪.......”蔡荃极小声的嗫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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