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自生光

凤凰于飞(九)

(九)


紫宸殿

  御座上的景琰拿着一份密折已经沉默了很久,一只手轻轻的点着案上茶盏,若有所思的样子让空气都好像要凝固了,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的清冷。

  登基后的景琰还是保持了以往的风格,不喜欢跟前有太多的人伺候,宫女们都撤了,只留了一个高公公调教出的徒孙小福子在御案旁端茶递水。其他的人都远远的打发到大殿门口候着。

  半个时辰前御膳房呈上来的酥酪早就凉了,小福子不敢上前去提醒,更不敢去换,可是陛下若是吃了凉的酥酪损伤了龙体那就是更大罪过了。小福子哆哆嗦嗦的看着大殿前方的刘公公,满眼的企求。

  刘公公原是宸妃宫里的,当年景琰接到宸妃跟前养育时,也算是旧人。只是刘公公当年还是个在外院守夜打杂的小太监,赤焰冤案后被言皇后严刑拷打时也没有胡乱构陷以求脱身,倒也守住了一个忠字,被发配到辛者库后这么多年一直苦熬着。高公公被派给服侍霓凰之后,就向景琰推荐了他,现在已经是紫宸殿的总管太监了。


  “陛下,列将军求见。”刘公公走到御前禀告了一声。看着景琰没有反应,轻轻的咳了一声,“陛下?”

  “呃?”景琰微蹙眉头应了一声,语气中是被打断了思路的不悦。

  “陛下,巡防营列战英将军求见。”

  “宣。”


  “这么快就有动静了?”没等列战英开口,景琰就先问了出来。

  “回禀陛下,昨天禀告的原先边境上部落的罗噶头人,穆小王爷只留他们在王府过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城门开了之后就送了罗噶头人出了城,只是一直送到城外的十里亭,还聊了半个时辰才返回。”

  “这次是谁跟着回去了?”

  “这次穆王府没有人跟着回去,倒是?”列战英犹豫了一下。

  “倒是什么,如实禀来。”

  “可能是罗噶头人的儿子噶丹没走。”

  “可能是罗噶头人的儿子?什么意思?穆青让留下的?”

  “不确定,噶丹并没有随着罗噶头人一起进京,是提前5天来的,也没有拜见穆小王爷。本来我们也不知道,是昨天夜里守在穆王府外的人跟踪罗噶头人的一个侍卫去了南城的一家同福酒馆才发现的。听他们言谈中,这个噶丹可能是罗噶头人的儿子。”

  “说了什么?”

  “说的隐语,还没完全弄懂。”

  “那个罗噶头人的侍从是回去了,还是留下了?”

  “跟着罗噶头人一起回去了。”

  “恩,知道了,盯着点。”

  “属下已经安排了。”


  守在大殿门口的小福子盯着列战英背影沿着紫宸殿前的台阶而下,直到转过一道宫墙看不见之后,才转回头来,却吓得一个激灵,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陛,陛下。”他没想到景琰也来到大殿门口,恰恰就站在了他的身后,那他自己刚才的神情不是都落在了陛下的眼里了吗。

  私下里,师爷高公公是有嘱咐过他,如果有什么跟霓凰郡主相关的人事,给他提个醒。到底孩子还年幼,不会掩饰表情,自打列战英入宫,就想着要怎么把这个讯息报给师父,没想到这么快就着了痕迹。这沟通消息的事情,虽说在内廷常见,每个宫里都有一些耳目,可是真的追究起来,往大了说,也能套上背主的恶名,打死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在陛下的眼前。

  小福子越想越害怕,身体越发的抖了起来。

  景琰看着几乎趴伏在地上颤抖的快成筛子的小福子,眼光暗了暗,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起来吧,今天进的酥酪不错,传旨御膳房,赐一份给霓凰郡主,你去吧。”

  “啊?嗯嗯,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三个月后

  紫宸殿

  听着列战英的回报,景琰惊得从御座上直接走了下来。

  “找到了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穆王府的陈副将说已经一天两夜了,实在是找不到,不敢再耽搁,今天一早就来了巡防营求助微臣。微臣入宫之前已经派人控制了噶丹,是否全城戒严还请陛下示下。”

  “你这之前没有一点消息吗?”

  “微臣只顾派人盯着噶丹,在穆王府并未安插太多的人手。而且,他们这两天并未回禀穆小王爷有任何异常。”

  “霓凰呢,可有惊动到郡主?”

  “那个陈副将不敢善专,请陛下的旨意。”

  “活要见人,死要见...”到底没有忍心说出最后一个字,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先不要惊动郡主了。那个噶丹马上抓起来,另外进京之后所有和噶丹接触过的人全部收监,突审突问。”

  “是。”

  “小福子,传旨蒙挚和夏冬来见朕。”想到了一个月前云南来的那道密折,景琰深深的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不屑,这么快就露出尾巴了。那就玩一玩吧。

  只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这穆青,怎么把他自己也给搁进去了?还是......,还有,霓凰.....


  三天后

  芷萝宫

  “你说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禀告与我?” 霓凰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人,已经紧张的颤抖着几乎站不直身体。

  地上跪着的是乔装进宫的穆小王爷的奶娘。

  “回禀郡主,是,是五天前,王爷进宫给郡主请安之后,时辰还早,回去的路上,说是要去城外走走。正好管家来报,草料房走水,王爷让陈副将他们先回去了,只带了一个小奴才,就出了城。说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回来。”

  “那到底什么时候没回来,你们也没去找吗?”

  “等城门闭了之后,陈副将见王爷没回来,就问了守门的将士们,说是见到了王爷回城了。一开始是以为王爷碰到哪位大人,到哪家府邸吃饭散心去了。”

  “然后呢?”

  “王爷直到晚上也没回来,陈副将就在京城里的各个路口都派人等着,也不敢贸然去各府邸找人。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没见到王爷回来,陈副将慌了,才各家去询问,一直找了一夜,都没有王爷的踪迹,这才报给了巡防营。”

  “你们报了巡防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敢不报给陛下。”

  “是,可是列将军说陛下嘱咐暂时不让郡主您知道,可是这都三天了。”

  “你说陛下不让我知晓?”

  “列将军是这么说的,陛下,陛下,大概也是怕郡主着急吧,已经派了人在找了,只是老奴实在是怕了啊!”

  霓凰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最近可有什么人来过王府?尤其是云南那边?”

  “罗噶头人带着族人来过一趟,不过只住了一晚,王爷就送他们走了。”

  “严副将可回来了?”

  “严副将回来了,年前就回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霓凰定了定心神,对着高湛说,“高公公,请代为禀告陛下,霓凰这就更衣去求见。”


  “不必了。”景琰的声音已经到了芷萝宫的门口。

   奶娘乔装刚一踏进内城,景琰就已经知道了。这一路上都派人放行,不必拦着。

   “陛下,青儿绝对不会背君叛国。”霓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跪了下去,头嗑在木地板上发出了咚了一响。距离上次年初一在紫宸殿上匆匆拜见的那一面,时隔两个月的再见,却是如此的境地。

   “我知道,我从未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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